作者丨糊糊

城步一中PEER空间

城步一中是城步县兴办最早的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这里的学生几乎都是苗族，它也是城步县最好的中学，学生们常说“考进一中就是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大门”。在城步一中的第一个月，我与这里的同学们产生了许多联结。

“县镇中学生”是一个标签，这个标签不会为城步一中的学生们带来太多共性特征，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单纯地用几个词语、几句话就概括这些旺盛的生命力。

我简单记录了三场对话，也许可以从这里开始，听听一些县镇中学生们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状态。这三场对话都是偶然发生的，不是刻意地去开启，也许我们本就应该如此走进县镇中学生，不用带着任何刻板印象下的预设，只是自然而然地，让对话发生。

新高考模式下的学生们按照选科组合分班，人数比较多的选科组合会被分成两个班，而这两个班又会根据成绩分成A、B班，学生早上七点十五到校，高三晚上十点二十晚自习结束，每周只有周日下午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和X君、Y君的对话开启于一个中午，我坐在他俩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俩叙旧。X君和Y君是初中同学，而现在他们已经高三，虽然很久没搭过话，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只因他们都把自己定义为某种程度上的“离经叛道者”。X君说自己本身的学习目标与现阶段所学习到的东西出现了违背，似乎自己现在所学到的不能为实现自己理想的生命状态提供助力，甚至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被束缚感。

Y君表示非常赞同，他说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老师总对他说“只要记住知识点就足够了”，他总是对很多知识有更深层次的疑问，他也一直坚信只有透彻地理解了这些知识，才能更好地理解世界。但是往往当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得到的回应总是“现阶段你的任务就是背下来，应用到考试中去”。

这里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每天接触到互联网，学生们了解世界的途径变多了，对知识的获取也变得更加容易，这种变化有时带来的会是他们更多的好奇心，而往往中学阶段的学习模式很难将知识的全貌展现给学生，只是将知识简化为便于记忆的批量化“知识点”，这就很难满足部分学生日益增长的求知欲，这种矛盾也许加剧了X君、Y君对于现阶段学习方式的困惑。

“上了大学就会好吧？”在对话快要结束的时候，X君扭头问我。

我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H和她的朋友们是空间的常客，这几个女孩对空间很有感情，每当看见不被允许的行为在空间发生，她们都会主动制止。我很喜欢她们的笑声，纯粹而又极富有活力。在与小H以及她的朋友们聊起，她们说每次午餐时段来空间参加活动都会去“西餐部”，买上一个汉堡包和小鸡腿，鸡腿小小一个放在口袋里，她们拿出来和我“炫耀”，说到这是“活动标配餐”。

城步一中的食堂并不大，饭菜种类也不算多，但平常的粉面、饺子、盖浇饭也都齐全，值得一提的是，一中有一个“西餐部”——探秘了之后才知道，就是一个摆满了诱人炸物、各类面包的小窗口，这儿很受同学们欢迎。

县镇中学生活总是会和“枯燥”“乏味”“无聊”搭上边，但是在日复一日看似没有什么乐趣的生活里，许多同学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确幸”，比如汉堡包配小鸡腿，比如体育课后的一根雪糕，笑声飘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看起来枯燥重复的校园生活好像也有数不清的快乐。

那些笑声，是蓬勃生长的拔节声呀。

阿D一蹦一跳地走进了空间，自然地坐了下来，甜甜地喊着姐姐，主动向我介绍她自己。她说她刚来到县城上高一，对一中有PEER空间这样“宛若天堂”的地方感到震惊。她询问我来到城步之后，有没有尝到这里的美味，我答道喝到了美味的油茶。她笑了笑对我说，来了城步好像就是喝油茶，“这儿的人就只会打牌和喝油茶，好没意思”。阿D表达了强烈地想要去“大城市”看看的愿望，一直询问我家乡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说她要努力学习，听着她对梦想中“大城市”的描述，眼睛里闪着光。

小城的生活很慢、很惬意，这里没有什么年轻化的娱乐方式，县城里最常听见的声音就是麻将机工作的声音，大部分学生都说起在县城的生活很无聊，放假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是和好朋友们约着去街上喝杯奶茶。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同学们，似乎会对ta们心中的大城市有许多幻想，也许这些幻想正是他们的动力之一。

阿D后来成为了空间的常客，她说班上的同学们总是以“小团体”的形式活动，如果落了单就会被议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不合群”。她说在空间里她可以感受到她“自我的存在”，只是一个人静静待着也不会被打扰，因为有很多和她一样在这里获得平静的同学们。

“待在这里，不需要想太多，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