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李淑妍 梁欣然

PEER传播与筹款

县域中学是培养未来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的摇篮吗？理想情况当然如此，但我们通常能听到的答复是：

“中学里推思维教育是很难的！比如科学教育、工程和技术教育这些。” 

“县中学生的理科基础比较薄。”

可是，在县域推广思维教育究竟难在哪里？县域学生需要什么样的科学教育和工程技术教育呢？

或许你在上网冲浪时刷到过这个段子：

UP主问网友们爸爸的泡菜缸里白色的一层是什么？

网友答是能气死五个博士生的食用菌种。

关于菌种培养的问题，可以与我们常吃的腌制品相关，也可以与更严肃复杂的研究课题相关，无论从哪里开始，背后涉及的知识和实验过程是可以互相参照的。

可对于以寄宿生为主的县域中学来说，脱离家庭和生活环境，全身心沉浸在学校提供的学习环境中才是中学生的日常。也就是说，中学生的生活中没有爸爸的腌菜缸。那么，我们能为他们找到一个合格的生物实验室吗？

答案是，能，也不能。

2022年秋季学期，我们的一位挚行者在PEER空间引导同学探索校园时，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在PEER空间这层楼有没有一些我们想要去探索或者是行动的事情？”

这所学校的PEER空间所处的楼层是实验楼，这里有很多的生物实验室。有同学提出不理解为什么学校的生物实验室是长期上锁的，还有一些选生物科目的同学会说，学校的课程设置里几乎是没有实验课的。

大部分学校有了实验室的设置，但却缺少实验课的安排，这也反应了县域中学科学教育的另一个难处：师资与课程体系相对保守。

教师对于课程标准和实验内容比较陌生，在实操方面更是缺乏设备和足够的课时。

如果“腌菜缸”的道路走不通，实验室的道路也不好走，那么，我们还可以做哪些尝试？

2020年的PEER挚行伴夏夏令营活动中，挚愿者肖玮设计了研讨课《人类，细菌，病毒：谁是最强王者？》

恰逢新冠疫情爆发之年，这门课主要通过学习由细菌/病毒引发的重大疫情，引导学生思考人与微生物、人与动物的关系，从历史中学习和反思，加强自我保护和注意卫生的意识，激发学生对医学和生物学的兴趣。

在课堂中，学生们学习了新冠肺炎、SARS、鼠疫、埃博拉病毒这四个重大疫情，还做了手细菌培养实验。

微小的尝试提醒了我们，思维教育开始的条件可以只是一个培养皿和一双手，它的重点在于足够的开放度和灵活性，在于学生和授课者都能成为互相协作的探索者。

因此，为了让县中的学生们也能接受这样高开放度的科学和工程实践教育，PEER与三一基金会挖啦挖啦探客教育合作，在两所县域中学开始我们的探客教学尝试。

连吃饭都掐点的生活节奏？“超级中学”挤压下的“县中塌陷”？学生毕业后无法适应多元生活？

以上的刻板印象是“县中模式”留给外界的观感，但作为一家深入县中支持中学生成长的教育公益机构，我们在相似的教学节奏、目标设定中观察到了更多元的成长需求，也找到了许多支持创新的在地力量。

中学的班级学生人数更多，教学任务更重，传统课堂对学生的塑造更明显，进入传统自然班进行探客教学相对小学学段会有更大的压力。

因此，在湖南省城步县第一中学的探客课程，我们尝试了直接由PEER空间招募学生组织教学的形式。

打破了原有的班级限制后，我们更容易还原一个真实的脱离原有班级结构影响的中学生画像。城步一中一共招募了26名初一学生，16个女生，10个男生，截止目前进行了4次课程。

通过空间日常的运营，我们已经了解到学生对于充满趣味性的活动、课程、休闲方式都非常感兴趣，但究竟学生眼里的“有趣”是什么，学生平常在校里校外如何找到“有趣”的事情，这些事情和他们的信息获取又有哪些关联？

为了了解这些信息，我们以问卷的形式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学生调研。

了解学生课堂-课间-家庭的行为路径我们也不难发现，课间和放学是学生最期待的时刻，也往往是学生自主交流、思维活跃程度最高的时间。

我们需要让学生觉得探客课程是他们“课间生态”的一部分，也需要让探客学习成为可以自主支配的情境，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保持对课程的兴趣。

从大家提到手机、电脑的频率上不难看出，网络对于学生来说不陌生，但网络世界对初中生来说依然是复杂的，他们对于网络的使用仍然是以娱乐、放松为主。

对于探客课程来说，我们希望“有趣”、“好玩”可以成为学生持续参与的动力之一，但我们更期待对知识的渴望、对团队的归属感、对自我成长的期待成为他们内生的动力。

主动报名参与的同学对于科学教育、STEAM等概念都非常感兴趣，尽管了解程度不一，但在调研中学生回答了“为什么报名参加这次的项目”这个问题，他们都给出了类似的回答：“觉得这个项目非常有趣，想要丰富自己的生活。”

在形容自己对STEAM课程的印象时，同学们提到最多的词汇是：“有趣”、“好玩”、“做手工”。挖啦挖啦探客的内容已经为授课者准备了精心设计的主题活动，学生们可以高度发挥主观能动性动手实践，作为课程里的“主人翁”，开展沉浸式、创造性的探索活动。

为了配合中学生的时间表，部分活动也被拆分成可以在课间来参与的灵活设置。同样的灵活也体现在不同学校的落地实践上。湖南省沅陵县第六中学是一所位于镇上的中学，该校的授课是由空间的项目官员支持的。

由于十月和十一月沅陵疫情防控严格，项目官员无法进入学校，授课从十二月才正式启动。尽管我们不得不进入传统班级进行授课，但学校很支持探客项目的落地，因此给出了完整的课时用于探客授课。项目官笛子在八年级课堂授课6次，每次授课参与者约60人。

为了完整授课效果，笛子组织了两次PEER空间活动 (一次持续一周)，空间活动参与学生七年级八年级和九年级均有，每次活动约15人参与。笛子带着学生在校园内完成了一次公共成果展示，策展工作人员8位(四位课程学生参与讲解)，吸引了80余人观展。以下是我们根据在沅陵收集的学生信息完成的学生画像。

可以看到，随着年级的升高，学生们对学习新事物的需求逐渐从新知识扩展到更广阔的领域，“有趣”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学生也有了更多自我挑战的期待。

根据授课者笛子的反馈，沅陵六中作为一所镇中学，学生们表现出的动手能力也令人惊喜，当中不乏对木工、制茶手艺都颇有了解的学生。

在他们对“科学”的简笔画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样的变化：从理化的实验设备变成了与地球、神秘未知事物有关的画作。

与此同时，学生并非只有学习这一种需求，他们对于朋辈支持、建立友谊的需求也同样重要，我们也希望课程中同辈合作、交互的活动能使学生在一起动手、动脑的快乐中收获珍贵的友谊。

因此，我们有必要复盘学校和生活中，谁在影响着中学生们的科学学习，谁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科学学习中的支持者？

在此次项目中，空间项目官员、授课者、教师和家长构成了围绕学生的最核心圈层的利益相关者，在更外层还有学生间歇接触的网络内容，以及县域提供的环境等等。

我们引入了挚行者（驻校长期志愿者）作为项目的授课人，挚行者在校园内有着灵活的角色，可以依托PEER空间长期开放运营的优势，充分利用学生的课余时间来组织部分探客课程的讨论和成果制作。开放的空间也更利于参与课程的同学们形成自主的小组和更紧密的团队。

挚行者的授课支持还带来了惊喜成果，城步一中同步在开展围绕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进行的友毅思议题探索，于是参与探客课程的女生成立了一个Girls in STEM小组，探客的成果获得了从课程内容到倡导价值上的延展，也让我们看到了探客教育在打破性别刻板印象上的独特作用。

前期的课程已经积累了不少的成果，沅陵六中已经在校园内举办了一次探客工坊小展览，城步一中也在学校操场摆出摊位展示了学生们的探客成果。

学生们在校园分享活动的反馈白板上贴出了许多写着“有趣”的贴纸，从寻找“有趣”的学生到成为在校园中创造“有趣”的学生，探客为参与其中的学生带来了一次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也让我们有机会看到学生创造力的迸发。

目前阶段的成果还有待与家长和更多的老师充分分享，如果科学教育可以获得来自家庭和整个社区的支持，我们相信学生会更愿意在“有趣”的事情上投入无限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