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及教育公益时,我们在想什么?
我们的目光正在聚焦在哪里?
挚行者于敬元通过这一个月在PEER空间的服务,逐渐意识到除了关注学生、与学生相处和举办活动之外,去深入教育发生的空间,看看影响和改变着他们的老师,帮助自己适应和融入学校生态,在矛盾中寻求共识,在共识的召唤下互相支持,也是同等的重要。
作者丨于敬元
PEER空间项目部
来到学校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国旗下讲话的机会。
五分钟前,我还在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邀请他们常来空间玩;而此刻,政教主任正用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进行着联考前的动员:“多看看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有些同学啊,一放学是冲到食堂里面去打饭的,有些同学呢,是慢慢悠悠晃过去的……”
这一幕场景看起来有些矛盾:假如去食堂路上的用时也要被精打细算的话,按这个逻辑,去空间岂不是一种更大的时间浪费;而这似乎并不融洽的两段演讲,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同一场升旗仪式上。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空间和学校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共识,这也标志着我一个月以来适应学校生态的尝试,取得了小小的阶段性胜利。
“空间是从学校里凿出来的。”没进入服务学校之前,每个挚行者都听过这句关于空间起源的话。然而直到走上一线,我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义,还进一步发现:有些学校,要比别的学校凿得更深一点。
升旗仪式上,同学们抓紧时间复习
空间之外:序曲
抵达学校当天。
在从官庄开往沅陵的大巴上,项目官员笛子打电话和学校总务处确认挚行者住宿安排,被告知原定住在老校区“绿楼”的计划有变,本学期的宿舍安排在新校区。
理论上说,新校区是PEER空间的所在地,上班不需要通勤,且条件更好一些;但鉴于上任挚行者在任期内连搬三个宿舍的经历,听到这样的临时决定,我本能地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到达新校区后,主管的老师表示没有宿舍可以给挚行者住,而原来“绿楼”的宿舍也被挪作他用,无奈之下,只得让总务处临时在老校区安排了一个房间。
前任挚行者居住过的绿楼,
现在已被腾空用作办公室。
这里没有卫生间、淋浴和风扇,因为地上和墙上铺满浅色瓷砖而被伙伴们戏称为“公共浴室”。更重要的是,通勤公交车最晚一班大概在七点钟发出,这就意味着我没法在晚自习期间开放空间。
学校的解释是,新校区的宿舍只安排给了班主任和公招的老师,虽然房间足够,但挚行者的入住可能会让其他老师觉得不公平。尽管有几位老师私下里表示这种担心有些多余,但管理层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无道理。
从那一天开始,我逐渐意识到挚行者的工作并不仅仅包含与学生相处和举办活动,还有更重要和更容易被忽视的一项:帮助空间、帮助自己适应和融入学校生态。
摆摊风波
沅陵一中空间上学期刚刚搬到新校区,这里只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级。高一同学大多还不知道空间的存在,而高二同学也有不少人不清楚新空间的位置。刚开始运营的那几天,空间人流量一度极其惨淡。
短暂地考虑过后,我决定以摆摊办读书卡的方式进行一轮宣传,期待着能吸引来空间的第一批读者。
摆摊是PEER空间常用的一种宣传和活动方式,沅陵一中上任挚行者笛子也曾经在老校区举办“彩虹正向能量卡”的摆摊活动,效果不错,因此我有些本能地忽视了这种活动形式可能的“隐患”。
我的小小摊位设置在食堂外面的空地上,人流量很大,连续两个晚上,我收获了近百条办卡信息登记,并且第一次与这么多学生有了直接接触。
第一次在校园里摆摊宣传
然而,“噩耗”在第二天当晚传来:学校对接老师打电话问我这个活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在我解释过后,他说,摆摊视频被其他领导拍下来发到了管理层微信群里,质疑空间是在组织有偿借阅行为;还再三强调以后办的活动都必须要和他报备。
尽管活动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我还是从老师们对此事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些学校内部纠葛的影子。为了保证空间顺利运营,原本计划持续三天的摆摊被迫中断。
原来河水并不像老牛伯伯说得那么浅。
楼梯与铁门
新空间位于图书馆的二楼,图书馆则在教学楼南侧。学生到达空间最快的方法,是从图书馆北门进入一楼的羽毛球场,再走羽毛球场旁边的楼梯到达二楼。然而空间开放一周之后,我发现这道楼梯突然被一扇铁门封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学生要到空间就必须走南侧一个直达二层的户外大阶梯。这里不仅距教学楼距离更远、上楼时要承受太阳曝晒,更是和一楼的其他生活区域(书店、文具店、水果店、羽球场等)完全割裂,这极大影响了空间的人流量。
我试探地问对接老师关于铁门的事情,他只是简单回复,那扇门平时就是锁着的,之前打开是为了搬教材方便。
我没有尝试继续追问能不能把门打开——如果再得到否定的回答,那事情就完全没有回旋余地了。
楼梯上紧锁的铁门
于是我尝试向在老校区办公的弘慧老师寻求帮助,老师回答得也很为难:“之前我和学校领导在图书馆那边转过,里面有很多没上锁的空房间,学校也是担心学生在里面会出什么事情……我找机会帮你问问吧。”
这几乎宣判了问题难以解决。但我又实在不甘心就如此放弃,于是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在那道铁门附近转转。
一周后,我偶然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位很面熟但又不认识的叔叔,可能是图书馆的职工或者工程人员。不知怎么,我突然想上前打个招呼,顺带问了一句:“那个铁门的钥匙是您管的吗?”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点了点头。
我赶紧追问:“我们空间的学生之前都走这个楼梯上来呢,有没有可能把门打开呀?”他先是本能地回答:“学生可以走外面的码头啊。”又略微迟疑了一下,“那样很不方便是吧,行,那我以后还是开着吧。”
困扰我多日的问题,竟然就这么机缘巧合地解决了。原来河水也不像小松鼠说得那么深。
空间的土壤
当我们谈及教育公益时,会很自然地将目光聚焦到学生身上。但需要我们关照的远不止与此。去看看教育发生的空间,看看影响和改变着他们的老师,看看学校,以及这一切背后暗含的对教育目的的想象和教育方式的逻辑。
在空间所服务的县镇中学里,尽管不乏认同和赞许PEER理念的老师,一切以成绩为导向、一切以考试为导向仍然是这里的主要基调。如何看待这样的教育生态?答案或许在接纳与批评的二元对立之外。
空间所扎根的土壤,是一片需要细细耕耘的土壤。在矛盾中寻求共识,在共识的召唤下互相支持,是我们应该踏出,也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新一期挚行者招募也开始啦!
点击图片了解详情
添加助手小P
备注“挚行者招募”进入咨询群
关于PEER毅恒挚友
PEER毅恒挚友是致力于促进中国城乡教育公平、改善中国欠发达地区教育资源、并发展博雅、人文与素质教育的非营利组织。
截至2021年9月,PEER 在湖南、贵州、陕西、甘肃、广西、湖北和吉林的30所初高中累计逾124次服务-学习寒暑期项目和专题项目,短期项目直接服务学生约8000人,参与项目志愿者逾1500人。
自2015年起,PEER 在湖南、广西、贵州的11所中学设立了自主设计的“PEER空间”,围绕中学生成长提供长期支持。每个空间驻扎1-2位长期志愿者,和中学生共同营造学习空间、生活空间和公共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