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刘馨恬

PEER空间

九月初到达中方一中至今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参与或者组建了约十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团队。其中我花时间参与和观察最多，最为突如其来的一个，也是与我高中时期的幻想最为相关的。

说是幻想而不是梦想大抵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对曾经的我来说似乎是超现实的。它是在脑海里划过的美好碎片。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达到或计划达到它，当然也就未曾想过在几年后的某一天能把当时的幻想拉出脑海，变为正在计划和努力中的、即将可能实现的梦想。

某一次合照（非全体）

高中时候的我虽然和现在一样活泼外向，但是当众表达和展现自我的勇气几乎为零。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应该是在元旦晚会站上舞台当了某一个环节的主持人，然后在寒风与紧张的交互下瑟瑟发抖着完成了任务。那时的我有非常喜欢的韩国偶像组合，经常会看他们在各类舞台上的歌唱表演，所以青春期的幻想里难免充斥着“想成为这样的人”的语句，脑内小剧场中时常出现这样的画面：在聚光灯下自信地展现自己的人里，有一张是我的脸。

而这件曾经幻想过的小事，在我来到的这个高中校园里，似乎真的要成为现实了。也许我敢于对美好的未来抱有期待就是因为诸如此类的人生未知与可能性吧。

我和学生小Y相识于九月中下旬的某一天。当时她正忙于准备学校元旦晚会的海选，来借用了空间的场地练习跳舞。之后的聊天中小Y和她的队友们了解到我的韩国留学经历，便提到如果她们通过了初选，希望能邀请我教她们唱韩语歌，我欣然答应了下来。

当实力与幸运兼具的她们通过初选后，决定了要以唱跳组合的形式呈现舞台，便选好了歌曲来找到我进行教学。仍记得当我第一次走进那个教室时看到的八双眼睛，清澈明亮，承载着的情绪里混合着期待与炙热，还有些许疑惑、畏怯和迷茫。于是我走上讲台，开始在黑板上书写歌词的谐音并一句句领唱，也同时轮转着与每一个人对视，试图揣摩大家的接受程度并据此调整我的语速。这似乎是我在中方一中的第一次以课堂形式的向外输出。

日常练习

在第一次教学的两天后，成员小Z突然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加入这只舞蹈。因为这是一只九人组合舞蹈，而她们目前正好还需要一个人来填补空缺。起初我是拒绝了的，因为觉得自己从未跳过舞，且对于掌握舞台这件事没有一点自信。但在她们的屡次询问下，我终于决定尝试一次，给自己和曾有过的小小梦想一个挑战的机会。于是我作为第九个成员，进入了这个暂时被命名为“女团”的以完成女子组合唱跳舞台为目标的小型学生团队。

我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观察者”的角色，不打算在这个团队里过多地表达意见，只在大家明确表示需要的时候全力提供帮助。当以参与式观察者的角度来融入时，我就能脱离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看到的故事也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这世界上很难有从一开始就完美契合的团队，学生团队更甚。所以在团队完全组建后的一段时间里，对外的和对内的小型矛盾偶有发生。其中的几件小事都体现出了青少年情绪的几大特点：丰富性和细腻性，以及爆发性和冲动性。

由于青少年的道德感和理智感等高级情感在成长过程中日益丰富和深化，他们对人际关系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因而也变得情感细腻，对别人的言语和行为变得敏感起来。团队里的第一件对外的小矛盾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而产生的。

海选中通过的女子组合有两个，于是在之后的练习中两个组合商议着错开时间使用舞蹈室，并各自进行练习。负责节目复审的是校团委的干部们，由于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学生，在通知及商量复审时间时很难进行严谨的措辞，言辞有稍许直白和激烈。女孩们便开始揣测对方话里的意思，并得出了令人感到伤心的结论——“TA们在针对我们”，于是外团体和内团体的区分在这一瞬显得分明起来。

成员讨论歌词分配中

当与“我们”对立的“TA们”开始产生时，被称为“我们”的团体凝聚力也得到了增强。在相互竞争与保护自我的意识的趋势下，女孩们迅速地商量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向团委老师反馈情况的同时提出我们的诉求，并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强大的行动力。我们每个人的教室并不相近，于是大家在晚自习的课间飞快地奔跑着完成了相互联络，决定好在下课时找到老师商量，也在约定好的时间点聚集到了老师办公室门口。

也许直到现在，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在大家的心中仍然或多或少的留下了关于外团体的嫌隙，但当时的决定和行动的的确确增强了团体的主观能动性，也使得大家确定出了一个新目标：“我们做好自己就好了，反正最后美丽的是我们。”

成员小S和小Z找到我时，我依靠近日的体验和她们的表情已经将她要说的话猜了个大概，她说：“姐姐，我们都很担心你。”

这的确是个该担心的问题。作为挚行者，我的时间表和作为学生的大家有很多不一样。大家最初的练习时间正好是我接连有会议日程和工作任务的时候，大家开始排队形时我又处于国庆假期，大家把舞快学完时我在另一个县域中学进行实践期的培训，一共三分半的舞蹈，从学习的最开始我进度就比大家慢了大半首歌。

但团体的意义就在于共同努力把既定的目标达成，于是这些女孩子们开始商量并计划着排出每个人的空闲时间来多教我一点，我也因此有幸体验了几次在她们的体育课和大课间时学跳舞的感觉。即使这些女孩子们会因为我时常的缺席或没跟上的动作而稍有不满，但她们仍愿意真诚且用心地帮助我，从走队形到抠动作，队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给到过我各种各样的帮助，那段时间听到过最多的话是令人感到温暖的“姐姐加油”和“没关系，多跳几次就好了”。

团队是应该齐头并进的，我错过的部分就更应该用休息时间去填补来跟上大家的脚步，也很庆幸我在一段时间的努力追赶下把剩余部分练习完毕了，终于能更自信地回答一句“不用担心我”。

每当我用多了几年生活经验的成年人的视角去观察这段时间遇见的所有青少年的故事时，我时常觉得自己会带着“过来人”的视角来思考TA们的经历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试图理清这个关系网中所有的脉络的走向，以至于我在听到许多故事时的第一反应是“没关系，这都是正常的”。但这样其实仅仅是在强化我的主观看法，而不是真正的和学生们共情，真正的努力理解TA们的视角。

因此我很感谢这个以平等的身份和学生共同参与一个团队的机会，这使我能够主观的远离仅仅以“人际关系的漩涡”来进行判断的习惯，把目光更多的放在每一个人在许多行动里体现出来的个人性格与闪光点上，以更包容、更细腻、更能体会感动的心态去靠近这些年轻、可爱而充满热血的个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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