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图1 圆桌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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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介绍

莫庆富老师：

贵州省遵义市航天高级中学（航高）历史教师，教龄长达30余年，有着丰富的教学、管理与教师培训经验。

王雪薇：湖南省张家界市桑植县第一中学（桑植一中）PEER空间挚行者，北京师范大学硕士，新西兰奥克兰大学博士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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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师分享

重点中学航高概况

航高是遵义市的重点中学，是市区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该校在市区和周边县域的招生分数线不同，后者比前者高20分左右。考入航高的新生按中考成绩划分为火箭班、特优班、平行班，其中来自县域初中的学生集中在成绩较好的火箭班和特优班。据主持人回忆，她在航高特优班就读时，班里大约有一半同学来自县域。

从成绩上看，县域学生的中考成绩普遍更高，但在高考中，市区和县域学生各有优势。从总体上说，县域学生普遍学习习惯更好，规范性更强，基础比较扎实；市区同学则胜在见识广泛，灵活性、创新性更强。因此，在高考中会出现市区学生后来居上的情况。在当班主任时，莫老师会安排两类学生坐在一起，让他们互相交流，互相影响，从而实现优势互补。

县域学校的现状与分析

PEER研究院的黄婷补充道，她就读过的贵州省铜仁一中与航高的情况类似。在中考时，考入该校的县域学生整体上成绩更高；而在高考时，年级前20名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市区，20-100名的学生则以县域学生为主。她认为，市区学生可能更容易冒尖，但两极分化的现象比较严重，县域学生则构成了高考中高分段的“中坚力量”。

黄婷以遵义市正安县的正安一中为例，和莫老师探讨了县重点高中学生的成绩状况。正安一中学生的学习时间比市区学生更长，但本科率较低；另一方面，该校连续三十多年无人考上清华北大，近几年却连续出现清北学生。莫老师认为，县域中学之所以本科率较低，一个重要原因是90年代许多优秀教师被抽调到了城市，留下的教师可能职业素养偏低；另外，一味堆积时间的教学方式也是不科学的。学校的教学质量、管理方式会影响家长的选择，从而影响生源质量。至于正安一中清北人数突然增加的现象，莫老师认为原因有三。首先，近年来各县都加强了对生源的保护，会用各种优厚的条件把学生留在县里。其次，国家向农村地区投放了许多专项计划名额，县中学生大多是通过这一计划进入清北的。最后，县域中学也在改善教师的待遇，加强对教师资源的保护。

县域学生的心态与调整

县域与市区学生除了有学习上的差异，还有心态的差异。虽然进入航高的大部分县域学生家境尚可，但也有一些较为贫困的学生。他们有的会因家庭经济状况感到自卑，有的则因此更有学习的动力。还有少数学生由于家里比较溺爱，到了城市之后贪图享受。老师会针对不同的情况因材施教，进行心理疏导，或与家长沟通。莫老师特别强调，老师联系家长不是为了让家长解决问题，而是要了解孩子的更多信息，进而制定合适的解决方案。

主持人从县域学生进入城市后的种种不适，联想到了当下流行的“小镇做题家”一词。她认为，许多小城市的孩子高考成绩更高，更会做题，但在考入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大学后，会发现自己不适应那里的社会生活；他们还会发现，大城市孩子的见多识广、善于变通背后，隐藏着个人努力难以弥补的阶级差异。

莫老师则认为，良好的学校教育可以缩小家庭教育的差距，让小镇孩子也能在大城市获得良好的发展。老师首先要帮学生翻过高考的坎，但还要给他们带点“干粮”上路，增强他们毕业后的续航能力。作为一名历史教师，莫老师不让学生死背书，而注重培养学生对历史原理的理解。他不急于给学生灌输结论，而是先让学生自己阅读材料，有所感受，再用具体的案例加以引导。例如，在讲中国古代的中央集权制度时，学生往往关注该制度的弊端，莫老师则用当前各国抗疫的案例，让学生认识到集权的优点，从而更加全面地评价这一制度。尽管与国外相比，国内历史课堂能进行的创新还比较有限，但教师仍然可以从这样的小处着手，让学生尽可能地产生情感体验，自主得出结论。这样不仅有助于学生应对日趋灵活的高考题目，而且可以帮助他们培养良好的思维习惯，让他们受用终生。

莫老师对教学与基础教育的看法

莫老师还介绍了他培训实习教师的经验。他认为，实习生讲课应该重质不重量，多听课、多思考比多讲课更能提升水平。在一学期内，莫老师最多安排实习生讲三次课，但每次都要精心准备，仔细打磨内容和语言。同时，他会让他们每天听一堂课，选择印象最深的地方写学习感悟。此外，莫老师也不让实习生改作业，因为作业是他了解学生学习问题的重要途径。

最后，莫老师和参会者们交流了他对中国基础教育现状的一些看法。针对县域中学优秀师生被大城市“抽空”的现象，莫老师认为追求更好的教育是人之常情，把优秀师资抽调到重点中学的初衷也是促进教育资源优化配置，让好学生更容易遇到好老师，不过这也导致了教育资源被少数学校垄断。政策只可能尽量减小城乡教育差距，但不可能完全抹平差距。对于毛坦厂中学这类“高考工厂”，莫老师认为要辩证看待。虽然那里的学生学习很艰苦，但选择这种严格的管理模式，是人们权衡利弊后务实的做法，反映了当地社会重视知识、努力奋斗的氛围，这样的氛围是很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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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行者分享

县域中学的教学实力

很多人认为，县中在生源质量、教师水平、硬件设施等方面不如市区学校，因此成绩较差，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例如，在教师素质方面，桑植一中的教师在市里的教师技能大赛上屡屡获奖，不逊于市区教师。莫老师也提到，近年来城乡中学在教学方法、设备条件等方面的相对差距在慢慢缩小。此外，有人认为县镇中学会集中资源培养尖子生，忽视后进生，这也不符合桑植一中的情况。在该校的各类特殊班级中，只有培优班是通过几次月考筛选出来，有实力冲击985高校的学生，其他特殊班级都不是完全按成绩分的。各班在教学、管理上的差距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大，老师还是会关注到不同层次的学生。

县域教育所面临的挑战

不过，和市区教师相比，县中教师会更加感到班上的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县中学生大多来自乡村，学生难以把一些学科知识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王雪薇参观过桑植县山区的人潮溪学校，在这里就读小学和初中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他们每周甚至每个月只有一两天能与祖父母联系，从家庭教育能够获取的知识非常有限。这些孩子的智力都没有问题，如果加以恰当的引导，是可以取得好成绩的；但由于缺乏正向的激励，他们会对自己的背景比较自卑，以为自己的能力就到此为止了，因此不去追求进一步的发展。例如，有一位从村里考来的学生说，自己听不懂英语课是因为见识不够；有几位体育生认为，PEER空间的书都是文化人读的，他们体育生读不懂。王雪薇会花很多时间去鼓励他们，让他们改变这种观念，提升自信心。

教育赋能的新方向

王雪薇在PEER空间通过组织活动给学生“赋能”，这会占用一部分学习时间，因此可能在一些老师处遇到阻力。但在与一位高三英语老师的交谈中，她发现老师们其实也是希望给孩子提供素质教育，让他们开阔眼界的；但从另一方面看，出成绩又确实需要依靠时间的堆积。

素质教育与传统应试教育的冲突，在英语和语文学科上体现得尤其明显。这两门学科需要培养学生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但以往的课程中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新高考改革后，英语出现了一些创新性题目，例如续写故事，这特别需要学生主动运用语言。然而，学生仍然认为，只要记住单词就能考好英语。这就增加了老师的任务，他们既要教教材知识，又要教语言运用，还要改变学生对学科的错误认知，因此会感到无从使力。

莫老师和王雪薇接触过的县域教师都表示，与其给他们讲高屋建瓴的教育理论，不如听一些优质的公开课，让他们了解同行如何处理教学中的实际问题，这样的培训会更有针对性。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撰文|宋舒杨

排版|曹雨婷